小隐

青弦 · 发表于 2008-10-16 21:1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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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隱微低著頭，眼角稍稍皺起，好看的嘴巴上揚，露出溫暖的笑容。
我忽得睜開眼睛，小隱便消失了。她總是在我的夢中出現，而且，只在夢中出現。我從床上坐起來，靠著冷冷的牆壁，用手抱著膝蓋，在午夜冰冷的空氣中瑟瑟發抖。
夢到她的第壹個夜晚，她便是帶著這般溫暖的笑容，淡淡的笑容。我站在黑白分明的街道中央，只有我清晰地毫發畢現。她著壹襲白裙，妖豔的花朵悄然盛開，緩緩得向我走過來。眉宇間的靈動讓我不禁壹楞，這般奇異的女子。她俯下身，柔軟的頭發掃在我的額上。她抱起我。軟軟的，懶懶的聲音，她喚我小影，小影，姐姐帶妳回家。
夢到她的第19個夜晚，我喚她小隱，隱匿的隱，只因她總是隱與我的夢中。又是那般淡定清澈的微笑，溫和地看著我。我低下頭，頭發微微揚起來。我是個短發的女孩，不似小隱，有溫婉的長發，在風中，可以淩亂地飛揚。我側著頭，叫壹句，小隱。她便又笑了，格外開心。好聽的聲音再度傳過來，喚我姐姐可好？
白天站在人群中，不由得想起小隱。我依舊不知，爲何會有這種女子闖入我的夢中，而且，帶來別樣的溫暖。或者，這就是現實與夢境的差別。現實中，我並無人疼，現實中有著淚落成冰的溫度，我能如何？
在夢到小隱的第27個夜晚，我微笑著喚，姐姐。然後認真地說，我要放棄了，姐姐能否帶我走？小隱的臉上顯出不安的神色，她說，小影，妳何苦要逃？無論妳怎麽逃，妳都逃不出命運的。然後，略微俯身，在我的額上留下壹吻，悄悄隱去。
這個夜晚變得格外長，小隱忘記對我笑了。我坐在床上，暗自發問，對著虛空的空氣問道，爲何，每個人都有壹段不願回首去張望的過往呢？擡起手腕，便能看見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只是，當初的傷口在歲月過後，便只是傷疤了。只要不去揭，就不會痛。可，我總是揭起傷疤，然後，在眼淚中，想起那個令我快樂的男孩和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在夢到小隱的第35個夜晚，我還是個小孩，只是，沒有小孩該有的純淨眼神和簡單思維。我看見小隱眉宇間的憂傷，她伸出手，我看了那個傷口，和我的壹模壹樣的傷口。像醜陋的蛇爬在手腕間，支離破碎。我輕聲問，爲何我的18歲在姐姐面前恍若8歲壹般？小隱又揚起嘴角，微笑。像是從遠方洞穴中傳來的聲音。因爲，我有著比妳更深的過往。
我坐在教室中，常會想起小隱那花好月好的模樣。小隱，小隱，我只是想妳帶我走，爲何姐姐總是不肯，爲何姐姐總是不肯。花落完，又見雪茫茫，誰人哭悲傷。這是那個我很欣賞的男生寫下的詩句。只是，花未落完，早已雪茫茫。
在夢到小隱的第49個夜晚，我在她的懷抱中安穩盛開。她的黑發滑下來，掃著我的臉，還有她身上那陣特有的暗香，幽幽地飄過來，我睜著眼睛，卻總也看不清楚她的臉，只有她若有若無的聲音如裂帛壹片片地漾在身邊。小影，姐姐是斷然不會帶妳走，妳戀著的那個他不是還未來麽？妳要等下去，壹直等下去。我皺眉，疑惑的語氣，姐姐怎知？我聽到她輕笑的聲音，呵呵，小影怎會有心事是姐姐不曾知曉的呢？乖，閉上眼睛，姐姐帶妳回家。她的手指伸過來，涼涼的手指壓在我的眼皮上，我便沈沈地睡去。
醒過來時，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手指溫度，依舊涼涼的。我輕輕地眯起眼，暗想小隱是決計不會再來了。果真在那之後，未曾看見她，在夢中。只是會想著她頭頂的發簪，沒有摘下來好好看看，沒有與她十指相扣，再喚壹次，小隱。
小隱與小影，只有壹個音節的差別，注定我們沒有太大差距。七是個命數，與是，她在第49天離開。我總在想，帶我回家，怎能帶我回家。在小隱離開的第七個夜晚，我終于找到回家的路，只是，我壹個人，怎樣才能走完？我的眼睛觸到閃著寒光的刀片，于是，用它輕輕滑過那道刻骨的傷疤，芳香夾雜著腥甜席卷過來。我咯咯地笑，想起小隱那壹如清澈的笑容。呵，姐姐，小影等不到他來了，請讓我，先離開吧！小隱，小影，爲何不是壹個人？
命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