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杏花天

唐青的一天 · 发表于 2008-12-27 22: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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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时，常翻开那十几册唐诗宋词读。喜欢李商隐。他不同于李贺的诡谲，但神奇灵性的境界，亦常让我叹为观止。可他的这句:“粥香饧白杏花天,省对流莺坐绮筵”怎么会事？谈起家常来了？却也欣喜“杏花天”三字，想四月山林万点胭脂占遍春风的画面，窗内人坐在简朴却怡人馒头与粥的餐桌前，举箸慢食，心中又怎一个宁静了得...

这让我想起大学时，揣一本课本上小山亭的情景：北方四月的小雨，朦朦胧胧，雨帘如织，洇湿了淡绿的遍野细草，清苦依依，薄寒杳杳...一阵媚雅花香，斜径而来，引我步入一片山林：几十株杏树花开烂漫，纯红中混杂玉白，花苞如晨，春意无限...杏花的轻薄在古人笔下有着拙雅的孤独：出墙的红杏，勾引远方的浪子眼含思乡泪，坐在院墙的朱门外，久坐至凌晨，惟一轮洗白的月牙静静陪伴。这让我想起一首诗：“当诗心疲惫，当暮色垂落／我在你的左边安睡／时间暗下来／将我们轻轻覆盖”（《诗心疲惫的时候》）何小燕。

然杏花生而有涯，又岂能没有属于她自己的美丽微笑？有古人医术高超，与人看病从不收取任何费用，治好上万贫困的善良百姓，他给人治病时，只给病人提一个要求：如果治好后，就请病人在他家后院种一棵或几棵杏树。后来后院种满了，就栽种到后院的山上。春天来到，几万株杏花竞相开放，清香如云，满溢厅堂...他就是三国时与张仲景、华佗齐名号称“建安三神医”董奉，后人将“杏林”喻为医术高超的医生。

杏林古苑，风雨隐于新榭后；四月杏花天，却冬梦初醒惊喜中。长日踏春，花娇人清，莺啼燕回，路长天高。我与两三好友，走在渐暖的户外，谈诗论文，弯腰摘花，走累了，进一家古朴小酒店，把盏笑语，窗外杏花如霞，春香似衣，我心怎能不涌动几许浓浓的喜悦、甜甜的欣慰...阳光满庭，遥而可触，歇息下来的我们，敛声静气，欣赏起杏花在丽日晴空下的芳姿：杏花在湛蓝天空的映衬下，如五言唐诗，五瓣花朵沿花蕊有序展开，字字淡雅，从不跑题，又如青春女孩，独占风景：红白相间，棕黑的枝干如发丝...

杏花天后的日子，不带轻狂去相约浮花浪蕊的挣扎，不擦肩而过万片漂泊随西东的凄楚，只在七月的某日，与争吵的某好友登上那片山顶谈心。我们来到那片杏林中，青杏含笑，显露于片片碧绿的杏叶中，如女孩的眼，一层柔柔的绒毛，覆于杏果上...杏果雨滴状，凝在几度无人知晓风雨后的夏日心中，那随风而尽的春天，有着怎样的莫名惆怅？却在我们面前献上丰盛的杏果，真使我俩不禁“别眼看天工”了。我俩笑摘伸手可及的山杏，在衣服上使劲擦后，小心翼翼尝一口，居然没有想象中那样酸，于是连吃几十个，吃个半饱，又用山石砸开杏壳，发现几棵树的杏仁是香甜的，不苦，于是，贪得无厌的我俩将四个兜装得鼓鼓囊囊。

那次谈心，我早忘了内容，只知道他现在依旧是我永生难忘的好朋友，七彩红尘不停变幻他的背景，但那些青春年华永远使我珍惜，如果他有困难，只要他开口，我愿为他两肋插刀...这种狭隘的情感，不比杏花天的广阔高洁，却只为那些日子中的明亮湛蓝和满鼻杏花香，而不愿改变。

（写于2008、12、27晚1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