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暖色

碎红如绣 · 发表于 2009-4-29 09:3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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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色四月

从一场蒙蒙细雨开始，树木的

躯干中有了一种岩石的味道

——西川《从一场蒙蒙细雨开始》

一直深信，我与春天有难解的情缘。每逢春，便时常想象自己乘坐毛茸茸的柳絮，从粉嫩的桃花花瓣跳到另一丛清雅的梨花或杏花上去，躺在花蕊中央，唱属于春的歌谣。这首歌是这样唱的：

仿佛一夜

那些头顶着触须的小家伙

忽忽地高大了

那些羞涩窝藏的脸蛋儿

忽忽地绽放了

我的世界

忽忽地充满喧闹

你听你听

这每一个萌动的生命

都诉说着孩童的呓语

四月，我步履匆匆，奔波于生活之路，满面尘灰，满心疲倦。偶尔我从忙碌的工作中直起腰板，泡一杯花茶，靠在窗台望外面的一方晴蓝天色，或一抹枝头初冒的新绿。觉得我与０９年春天的约会，只存在于这瞬间的对视中间。这令我非常愧疚，当春兴致勃勃欣然来往，我却埋头于一堆枯燥的数据，算永远也计算不完的销售方程。我想起某一年的四月，我勤快地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呼吸雨后阳光的味道：清新，带一点尘土腥，从墙角一点点地渗透出来，贴着我的肌肤直钻进肺里。我想起我为一朵杜鹃花的盛开驻足与惊叹，我弯下腰去，仔细观赏它丰润的姿态；或有闲时，我坐在小小的阳台上，喝茶看书，消磨掉整整一个晴朗午后；或有闲时，我整理家务，将小屋擦拭得窗明几净不染尘埃。

我想起这些过往，是有些悲凉的。倘若一个人，只活在她的理想之中，不必吃饭无须穿衣，那么，她一定拥有孤独的幸福。

四月降临之前，我已对０９年春天彻底失望。雨总是一阵阵不停地落，冷热空气好像在打太空争夺战，几度酷暑几度严寒。整个三月，我成为郁郁寡欢的诗人，将天色的阴暗写进自己的体格：头疼脑热，感冒腹泻。我的身体与我抗议，我惶然不顾。有很多不好的消息陆续传来：朋友间的误解，恋人分手，这让我的心情一样灰暗。在我的印象中，春天理应繁花如锦，阳光明媚。而三月呈现给我的，无非是阴霾，细雨，与一些零落琐碎的变故。我静坐在三月的窗格下，等候倾听四月的另一种清脆，喜悦的声音。

有一天，仿佛一念间，杜鹃花刷刷地绽放了。有些微小的动静，从厚重的泥里破土而出：一株株嫩芽昂首张望，期待书写一个季节的故事。四月啊，来得悄静而热切，是把一簇簇的企望，全刻进了花苞，绿芽，还有渐渐澄远的天空里。有时候，很想放下工作去走一走，低下身段，与幼小的生灵对话。这种心境萌生得辽远，以致当我端着茶盏伫于窗边，竟有了灵魂出窍的错觉。我觉得我是可以牵着春光的手慢慢悠游的，直至回到梦想的最初：拥有如春般青翠的容颜与心情。我看见一只小麻雀扑愣着翅膀，跳过枝桠，又一只小麻雀尾随着跳过。我揣测它们的目的地，是否，是从四月的指尖流尚出来的一阵山泉呢？叮冬叮冬地从山崖落下，砸在谷底的溪石上。或者，是四月腰间的那一束丝带，田梗间的一棵稻秧？它们会如守护明珠一般地守着它呢？四月给了我太多与生命本身息息相关的假设，这些假设简单、纯粹，颜色清亮，温度暖暖。——唯独四月，让人觉得生活的最终意义，就是简单，纯粹，色泽清亮。：）

有关四月，说的永不及想的多。从诗人的篇章里，我看见四月的秘密：卑微的生命与春天一齐来临，将时间紧紧攒住，将风的舞蹈，露水的轻语嵌进日子的翅膀，抖落成为一段暖色记忆。于我而言，四月，是那些青青坡草，重披着旧日余温，忽而给无趣的岁月增添了一道明媚的风景。现在，我坐在四月的尾巴上悠游，想象着即将到来的五月之歌：

　从一道门坎走进另一道门坎

　小树已长成

　参天古木

　五月的年轮

　盛开出火一样鲜红的花朵

　我把日子

　画在风筝的脸谱上

　在阡陌里

　种下永恒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