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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战役(长篇)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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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5 20: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1)

沧海花园售楼处,离我们支行不过步行1刻钟的样子,就这麽近我还是骑了我的光阳125过去,我准备在那里待个10几20分钟就转战到网吧,或者干脆回家上网。3、4分钟的样子,我到了售楼处门口。门外稀稀两两停了几辆摩托和自行车,我停下车,锁好前把,摘掉头盔,进屋。屋内的摆设到还算干净清爽,东边一溜都是楼房模型,有板楼,有联排,有别墅,西边是办公区和休闲区。售楼处有员工8人,其中一个男主管,其他7位都是售楼小姐,这几位小姐身穿统一的灰色西服套裙,身材样貌都还说的过去,有一两个的气质也算一流的了。在我来之前,已经有其他银行的信贷员到这里蹲坑了,现在算上我一共是5个。我掏出名片,和主管先生打了招呼见了面,就算来里报到了。主管让我在一旁耐心等待,等有购房户来了再谈,听这话我就自己拿了一个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坐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准备喝足水好去网吧大战一番。

我一边喝水,一边仔细观察,看了一刻钟的功夫就明白了其中的门道:原来这个房产开发计划没有和某一个银行签订承包按揭贷款协议,它开发的住房可以由任意一家银行承办按揭,这样,银行与银行之间就产生了小规模的竞争,每个银行都会派出专人在售楼处盯着,来了买方或者意向买方就不遗余力地做宣传工作,而且迫使大家在贷款利率方面尽可能的给与最大优惠。我不得不佩服这个开发商老总的灵活思维,这样一来,银行的信贷员几乎成了半个售楼宣传员,绝对节省他自己的雇工,而且,贷款利率优惠实际上等于降低了楼价,同样的房产这里的具有更大的竞争力。

那几位我的同行正围着售楼小姐套近乎,越漂亮的小姐身边围的人越多,我怀疑他们的敬业精神未必就比我高多少,只不过借次机会找个靓妹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幸运的话还能碰上一次艳遇,或者解决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或者演绎一段完美婚外爱情。我自己绝对没有这些心思,不过,也不能太另类,一位大姐都不搭讪那也说不过去,如果真的坐在一边谁都不理,说不定那天主管先生和支行长通了气,我落个消极怠工的名声,搞不好又得回储蓄所数票子去,到那时可就谁都救不了我了。我在一旁冷眼观察了一会儿,心里暗暗选中一位年纪偏大身边没人的大姐,把喝光水的一次性纸杯捏扁,抬手扔进5米以外的垃圾桶,起身,向大姐走去。

“你好啊。”我开始和大姐搭讪,很职业的露出一丝笑意。

“你好。”大姐抬头看了我一眼,同样微微笑了一笑,当时我心里就有一些异样,这种笑容我好像在那里见过,在我的记忆里,曾经也有人这麽笑,笑的时候嘴有一点向左边歪,使整个左脸比右脸生动许多。

“呃,我是XX银行XX支行的信贷员,我过来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按揭贷款可以由我们做。呃,这是我的名片。”

“欢迎,欢迎。”大姐很有礼貌的双手接过名片,并且回赠了她自己的名片,我低头一看,是那种最普通的,白色卡片上什麽花纹都没有,只印了几行字:沧海花园房地产开发公司售楼处,业务主办,兰美雅小姐,另外就是公司电话和个人手机号码。

“兰小姐,是吧?”现在这社会,女人的年龄秘密比贞操还要来的重要,女人宁可让你问她家是不是处女,也不愿意被别人问及自己是不是有30岁了。以我的观察,这位兰小姐的年龄正在30左右,所以更不敢直接问人家可不可以称“姐”。

“别这样叫,听起来多别扭,”那当然,一般只有外面的3陪才称呼小姐,“你叫我兰姐就行了,我肯定比你大。”

“我今年26了。”我还是报出自己的年龄,以供大姐参考。

“没错,我比你大,大不少呢。”兰姐笑了,我越发诧异,印象中兰姐是个很熟悉的名字,是谁呢?我的女同学当中没有姓兰的,同事也没有,可是我的确记忆中有“兰姐”这个名字存在,难道我的脑子真的让劫匪给砸坏了?

兰姐是一位天性随和的女人,她的学历不高,普通话说的很勉强,总带着一点地方口音,和几个在外地上学回来的小姑娘满嘴的北京方言相比,确实显得逊色一些。但是,兰姐那不温不火的性格却是几位时尚野蛮女生所不能比的,她是那种让人感到放松的女人,刚开始时,你也许会觉得她有一些乏味,接触久了,也许,你会离不开她。

因为有了兰姐,我在沧海花园售楼处待的时间渐渐长了起来,从开始的每天1、2个小时,到后来的5、6个小时,我和兰姐渐渐有了默契,一般她卖出去的房子都会由我给做按揭,兰姐的业绩不错,我的工作也很有成果。支行长看到我拿给他签字的合同越来越多,心里高兴,索性批准我不用每天上下班报到,直接在售楼处上班就可以。我很开心,这样,至少我每天可以多睡半个小时的懒觉。

圣诞节到了,按照伊斯兰的传统,穆斯林是不能庆祝圣诞的,我不想庆祝圣诞,但我可以在平安夜当晚请兰姐出来吃一顿,感谢她这些日子帮了我这麽大的忙,顺便联络一下感情。我在贵顺斋定了一个小雅间,兰姐准时到达,我让她点菜,她很爽快,没有谦让,点了几个很实惠的菜肴。起初我以为她的酒量一般,她自己也一再宣称不能喝,我要了一瓶长城干红,等喝起来才知道,她哪里是半瓶红酒的量,简直就是半瓶二锅头的量!言谈之间,她告诉我,她的老家是瀛州的,已经离婚,自己带着个男孩过日子。我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了什麽,连忙问她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5 20:25: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到了中午,情况发生了变化,不知道由那个部门出面,首先是孩子们的医药费,医院不再催要,看来是准备将来统一解决;另外就是给每个孩子的家长提供两份盒饭,据说还是清真的!大宝身边就我们两个人,我和兰姐正好一人一盒,打开一看,果然清真,有四样菜:酸辣土豆丝、凉拌豆皮、油炸花生米和西红柿炒鸡蛋,连点儿肉末末都没有,不知道是那一家清真小饭馆加工的。勉强吃饱饭,兰姐让我回去,我执意自己留下来,让她回家睡一会儿。兰姐起初不肯,我就很严肃地对她讲:

“兰姐你千万不要硬撑下去,万一你自己再累病了,我一个人可怎麽顾得上你们娘儿俩?”

听了我的话,兰姐眼里含着泪点点头,回家休息。到了下午3点多,传来小道消息,经检验,剩下的小半桶纯净水是合格的;饺子是从沧城唯一一家正规的生产水饺的食品厂进的货,有发票为证,而且饺子没有剩下的,或者说,剩下的饺子都已经拿去喂猪(一般有食堂的学校都养猪,回民学校除外),没办法检验。家长们纷纷议论,说学校肯定早就知道饺子有问题,才毁灭证据,议论归议论,大家也都没有什麽办法。兰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住院处的人越聚越多,除了孩子家长,还有很多知道消息前来探望的姑姑阿姨大叔大伯,冬天的楼道里面,氤氲的人肉味把医院特有的来苏水味都遮盖了。我和兰姐一起守着孩子,等待着孩子能够好转。大约8、9点楼道里面人声嘈杂,有人开始骂街,我连忙出去看个究竟。原来某位孩子的家长,自己摸到了学校,想寻找证据,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在垃圾箱里面被他找到一大堆速冻水饺的包装袋,那些袋子上面的标志证明的确出自那个正规厂家,只不过,上面的出厂日期赫然印着3年前的日子!一种保质期只有6个月的速冻水饺,竟然放置了3年还没有处理掉,还要拿出来卖给孩子们吃,简直比陈馅的月饼还坑人。

“这种饺子1块钱1袋也没有人要!”

“拿咱们孩子当什麽了?乡下的猪也不吃这种变质的垃圾!”家长们义愤填膺。很显然,食品厂和学校的后勤人员之间肯定有猫腻,一大堆包装袋被大家一抢而空,谁都想掌握一点有力证据。人们开始躁动,男人们聚集在一起,准备连夜找学校讨一个说法。我回到病房,蹲下去告诉兰姐外面发生的一切,兰姐摇摇头,告诉我,她只想孩子快一点儿好起来。兰姐一言不发地守在自己儿子身边,那一刻我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急性肠炎住院,父亲出差,只有母亲守在我的身边,也是这样一言不发。兰姐脑后梳着长长的马尾,幽幽传过来一丝清凉的香味,像像薄荷中掺杂了一些甜橙的味道,让我在医院污浊的空气里面感到一丝清爽。我和兰姐守在医院,一直到大宝好起来。

一周以后,某私立学校学生食物中毒的风波渐渐平息,所有住院治疗的学生陆陆续续出院,由市政府出面调解,食品厂和学校共同承担了学生的医疗费用和部分家长的误工费,很多家长提出的民事赔偿问题却没有解决。仔细想一想,孩子都已经出院,上面的人应该算是一块石头落地,至于后面的民事赔偿,那就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最后扯皮了之。兰姐没有提出任何民事赔偿,只想讨回一次缴清的六年小学学费,她准备给正上二年级的儿子转学,学校最初只肯退四年的钱,经过反复交涉,我亲自跟校长耍了一回黑社会,可能是我在那次银行抢劫案中有了一些不怕死的名气,校长终于屈服,全额退款。

兰姐考察了好几所私立学校(没有沧城户口的大宝只能上私立),最后在我的建议下选择了高嫦的学校,虽然费用高一点儿,但是管理各方面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兰姐还是有一些犹豫,因为学校离她租的房子太远,她让我看看我家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出租房。

“出租的回头一定帮你找找,不过,我知道有一套房子要卖,而且非常便宜。”我告诉兰姐。

“真的,什麽房子,多少钱出手?”

“就在我的楼上,5楼,是顶楼,房主前一阵子还在楼下贴广告,说900块钱一平米卖掉,就是没有人买。”

“你家那个位置,这个价钱应该是很低了,怎麽会没有人买呢?”兰姐不愧是售楼的出身,哪个路段的房价如何心里门儿清。

“说了你就明白,他那套房子漏水,去年夏天漏的厉害,把屋子里的装修都泡坏了。房主跟开发的单位打官司,最后单位赔给他3万块钱让他修房顶重新装修,他拿了钱没有折腾房子,直接搬家走人,换了一个三楼,这房子他只能便宜卖掉了。”

“漏水啊,那可不好。”兰姐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找人给你修好就是了,最重要的是,这房子的价格还有商量的余地,要不要我帮你谈谈?”

兰姐点头同意。我按照楼下贴出的售房启示中的电话,联系了房主,房主最初咬定850一平米不能再少,我告诉他:
“850可以,您得把楼顶给我修的滴水不漏才行。”看着房主两难的样子,我又加了一句,“您这房子漏水的毛病有多大,整个沧城都知道,谁也骗不了,也就我这知根知底的老邻居帮你出手,换别人,谁敢要您的房子,自己找麻烦不是?”

“那你出个价钱我听听。”房主开始妥协。

“800块钱1平米,楼下储藏室白送!”

“那房子是我700块1平米买来的,800块1平米我也太吃亏了。”

“我没让你赔钱,加上开发商赔给您的钱,也差不多了。再说,您这房子放着也没有,没人愿意租,还得让人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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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5 20:2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为了兰姐的事情,我本来想找借口联系阿咸,可没过几天,阿咸竟然主动联系我。原来他自己也感觉中东局势很混乱,伊拉克战争要是打起来,他工作的科威特难保会成为战场,思前想后,阿咸决定先留在国内一段时间,看局势发展如何。阿咸知道住酒店太浪费,决定买了一套常常他们自己开发的住宅,三室两厅,有120平米,他听常常说我负责按揭,有贷款任务,所以找我做按揭。现在这个世道,是一人干保险全家不要脸,一人干银行全家跟着忙,我没家没业,只好靠各位亲戚朋友帮忙联系业务了。

见到阿咸,我狠狠拍了他一通马屁,说他决策英明。“你看,你只要交了首付,每个月住酒店的钱足够供三个月楼款的,你这房子位置不错,如果将来你要再出国,把房子租出去,房租还不上月供也差不太多,如果找对了人恐怕房租能缴贷款。”

“真有这好事,到时候你帮我租出去。”

“没问题,只要你自己不嫌腻歪。”我凑到他的耳边给他出谋划策,“你那位置太好了,挨着大酒店,你可以把房子分租给三陪,一人一间,房租绝对能把月供还上。”

“靠,就按你说的办,回头这事就全交给你,小姐咱还可以自己用用。”

“得了,大哥,您还是自己留着一王三后好了。”我打趣他的陈年旧事,阿咸满不在乎,说他在阿拉伯地区羊肉吃得太多,补得过了,还真得败败火。我知道他满口跑火车的毛病又要犯,趁他还没说出什麽过火的话来,连忙转移话题,问他有没有准备未来的女主人下榻。阿咸听了我的提问,鼻头亮亮,双目放光,告诉我现在想嫁给他的女孩子已经从华北商厦排到了海天霸大酒店,我肚子里大概估计了一下这两处的距离,应该不少于三公里。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没的说,比咱们上学的时候开放多了,我住在酒店里,她们直接到我的客房找我,大冷的天,脱了羽绒服,里面居然只穿了低胸的羊绒衫,大半个胸脯露在外面,白花花得晃眼。我心说,大哥我什麽样的肉馒头没吃过,用得着玩这青楼的把戏吗?”

“你是不是弄错了,你确定是良家妇女,别是酒店里的应召吧。”我问。

“怎麽不是良家妇女,人家拿了身份证、毕业证给我看,还是大学本科呢。”

我听了哈哈大笑,告诉阿咸现在三陪也要有文凭,越是高学历的越吃香,所以造假的多的是。我把段影的故事讲给他听,阿咸连呼无缘,说如果他不跑到中东去,定要领教一下这位风云人物的床第功夫。

“你要是不跑到中东去,说不定让兰姐揪住你不放,什麽从华北到海天霸,通通滚蛋!”

阿咸听到兰姐的名字,一下子愣住了,嘴唇紧闭,半天不出声。我也不出声,耐心地等着他往下说,等了很久,阿咸才嗫嚅着说:“过去的事,就甭提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是替兰姐凉的,可怜的兰姐,唯见春花含情落,哪有流水转回头。想想阿咸也算是重义气的人,我也就没在追问下去,转口问他:“阿咸,你认为美国出兵伊拉克的可能性有多大?”

“九成九。”阿咸回答地非常干脆。

阿咸不但买了房子,还买了一辆奥迪A6,这样名校毕业车房俱备的青年精英,屁股后面追求的女孩子肯定不少,各个是要学历有学历,要外形有外形,要气质有气质,和这些小白骨精们一比,年过30的兰姐的确是差远了,我不再说什麽,自己不能让兰姐找到痴心所系,至少我还能让她维持一下做人的尊严。

2003年3月20日,伊拉克战争正式打响。世界各国的人们,就像看欧洲足球五大联赛一样,在电视里面收看美国的机械步兵师开着各种坦克车在伊拉克的高速公路上前进。阿咸也天天开着奥迪在沧城大街上转悠,他倒不是闲得无聊,只是想找一块合适的地皮搞房地产开发。

这天傍晚,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天还没有全黑,阿咸从北环桥开车下来,准备去某饭店赴宴,主要是和老总宴请城市规划方面的领导,阿咸现在已经荣升公司的副总经理了。车开到北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前面一辆早该进处理厂回炉的破大发“吐吐吐”冒着黑烟缓缓前移,让阿咸的奥迪正好赶上红灯,阿咸只好停下来等2分钟。就在这时,一个身穿浅驼色羊绒大衣,脚蹬深红色皮靴,挎着同样深红色挎包的女人,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准备从他的奥迪前横穿马路。男孩子身后背了一个大书包,一看就是小学生,女孩子也就3、4岁的样子,打扮得花团锦簇,拎着一个装果冻的卡通包装袋,两个孩子在斑马线上打打闹闹,就像一对亲兄妹。女人好像说了句什麽,两个孩子都乖乖站住,女人走过去右手抱起女孩,左手领着男孩,在阿咸的车前匆匆走过。她的脸一直看着对面疾驶过来的汽车,根本没有注意到停在自己身边的这辆黑色奥迪A6。

这个女人是兰姐,阿咸从第一眼见到兰姐就认了出来,已经两年多没见,兰姐风采依旧,如果说有变化,只是更加成熟妩媚。男孩子是兰姐的儿子,虽说这两年大宝长高了足有一头半,但是阿咸还能凭记忆认出来。女孩子是谁呢?看她和大宝如此亲近,兰姐对这孩子视如己出的情景,阿咸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两年的时间兰姐不可能自己生一个这麽大的女儿,很显然,她肯定再嫁了,像兰姐这种条件,再嫁的话也只能找个二婚的,女孩子一定是对方的。从兰姐的穿着和三个人相处的关系看,兰姐的再婚生活应该很美满。阿咸坐在奥迪车里扭过脸,看着兰姐渐渐远去的背影,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5 20:2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1)

仅仅42天,世界人民倾心关注的美伊大战就早早收场,即没有最后的决战巴格达,更没有人们想像中的提克里特保卫战。所有的萨达姆塑像被推倒,所有的博物馆珍藏被哄抢,这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又很自然。一个国家就这样被占领,占领的理由是要给这里的人民更多的自由和民权,听起来很像半个多世纪前的大东亚共荣圈,强权者的借口从来就是换汤不换药。

小布什刚刚宣布伊拉克主体战争已经结束,阿咸的房地产项目也开始正式启动,此时中东传来消息,说约旦有个大项目,因为伊拉克的战争刚刚结束,局势还相当不稳定,急需要人手,问他回不回去?阿咸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中东去,离开这个伤心地。他找到常常,给他两个选择,要麽在沧城接手阿咸的项目,要麽跟阿咸一起去中东淘两年金。常常考虑了不到半个小时,决定跟阿咸走。

当晚,常常约我出来,把这个决定通知我,我非常意外,因为在我的意识里面,常常最迟到国庆节就会结婚的,他这一走,岂不是要让小蝶再等两年。我如此替小蝶着想,倒让常常有一点意外,他告诉我: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敢下定决心和小蝶结婚,我知道小蝶是个好姑娘,但是,我不知道和她结婚是她的幸福还是不幸。”

“幸福还是不幸福,那是她自己的感觉,你不能替她判断。”

“可是,你好像已经替我判断了,不是吗?”常常双眼深深地望着我,似乎要看穿我的心灵,其实,他早就洞悉我内心的一切。

“是,也不全是。因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我想告诉他,我这样做只不过是让他更心安理得,无牵无挂而已。

“我知道,小蝶也许就是真主给我的前定,我只是希望在成家以前再出去闯闯,去中东不错,即可以赚到钱,还可以多了解一下真正的伊斯兰。也许,我还能有机会回伊朗,回到我们的老家看看。”

听了他的话,我哈哈大笑,常常不解地问我为什麽笑,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停下来,告诉他:“我知道常遇春是色目人,是波斯后裔,可常常你,我敢打赌你身上肯定有波斯、突厥、阿拉伯、阿富汗、甚至有菲律宾苏禄国王的血统,对了,肯定还有汉族血统。”

“那你呢,你就是百分百的汉族?”常常问。

“哪里有百分百的汉族,汉族本身就是各民族融合到一起的。从三皇五帝开始,一直都在不停地融合,春秋战国时期那些叫这个戎那个戎的小国,都是少数民族,后来被大国所灭,族人全被同化了。楚国、越国也是少数民族,还是同化。秦朝的祖先是给周天子养马的西北少数民族,唐王朝开国皇帝李渊母亲是百分百的鲜卑人,李世民的长孙皇后也是鲜卑人。后来就是五胡乱华,哪里是乱华,整个就是各民族大融合。再往后,宋朝一直和辽、金三足鼎立,知道辽国的契丹人最后那里去了?都同化了,汉族里的萧姓实际上都是契丹人的后裔。元朝,清朝就不用说了,都是少数民族统治,就说明朝,朱元璋的老婆马皇后是百分百的信伊斯兰的回回!”

“欧?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以前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乾隆有个香妃是维吾尔人。”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经常上网,专门搜这种犄角旮旯的信息。”

“我没时间那。”常常一脸的无奈。

“我不管,你要是真的出国,必须把网络这一块给我弄熟了,我没钱天天跟你泡国际长途,咱俩把想说该说的话传到网上,即使有时差也没关系。对了,现在QQ里面开通了视频,我给你买一个摄像头,你和小蝶聊完了,给我留个三分钟五分钟的,让我知道你胳膊腿儿都全乎就行。”

“你说的太夸张了,我是去约旦,又不是去伊拉克,哪里有多少危险。”

“大话不要说满,说满就会漏掉。我知道约旦在阿拉伯国家里还相对安全点儿,不过你也不要掉以轻心,人多的地方少去,美国人多的酒店免进,没事儿的时候躲在屋子里面上上网,实在憋闷得慌,想见见外人,你就去清真寺做礼拜,多认识几个伊斯兰兄弟,难保将来有什麽事情会用得着。”

“你就不怕他们把我洗脑成塔力班?”常常乐呵呵地问。

“我没意见,就看小蝶的意思了,只要她愿意蒙着面口袋过日子,你就去做塔力班好了。”我跟他打着哈哈,其实我心里明白,常常虽然虔诚,但还不至于偏激到了塔力班的地步,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看他一脸对中东的向往,我还是问了一句:“你真的决心要去中东?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叔叔阿姨和小蝶都同意?”

“去是肯定去,其他人我还没告诉,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事儿的。他们不应该反对,按照伊斯兰的传统,人就应该多多旅行。严格地说,我不是离家,是回去,你可能不明白,什麽叫“回回”,“回回”就是有朝一日要回去的意思。”

“理论如此,但是实际上还是抛家舍业地走了。”

“瞧你说的,多沮丧。前一段时间,有太多的变故,我自己都不能理顺它们。我出去两年,正好静一静心,想想什麽是自己最需要的,什麽是自己最应该做的。小蝶这边,我不会让她死等,如果她遇到更合适的,她可以重新选择。”

“你是不是……?”我想问他是不是想利用这个机会甩掉小蝶,话到嘴边,感觉这话太侮辱自己兄弟的人格,只好咽下去。不过,我想常常也是想给小蝶一个机会,也许她能遇到一个真正爱她如同热爱自己生命一样的男人,这对小蝶来讲,才应该是最好的归宿。

常常没有问我是不是什麽,他跟我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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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高明 | 2004-8-5 20:30:00 | 显示全部楼层
(2)

常常终于回到了中东,除了他刚到约旦时跟我报平安,我和他一直依靠网络联系,在QQ上,我绑定了自己的手机,只要有常常给我的QQ留言,无论我是否在线,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收到。伊拉克的局势没有因为小布什宣布战争结束就有任何好转,反而是越来越混乱,约旦的局势相对要平静多了。常常他们承建了一个大型酒店,酒店旁边是清真寺,常常告诉我,每天听到清真寺宣礼塔上的邦克声,让他心情特别平静,他几乎完全领略到了伊斯兰的真谛。

我依旧搞我的按揭贷款工作,“七一”党的生日,李浩淼等入党先进分子光荣宣誓入党,冯萧问我怎麽不写申请书,我说我不炼法◎功就满对得起党多年对我的教育和培养,像我这样颓废分子还是不要混进党内给党抹黑了。冯萧听了我的话,“嘿嘿”笑着没有再罗嗦。

“七一”过后,我接到分行的通知,凡是适龄的大学毕业生可以参加英语考试,考试过关后可以由分行保送上中央财经学院的非脱产研究生班。大伙纷纷摩拳擦掌,又是借资料又是背单词,想要大干一场,搏个出位。除了我,我连名儿都没报,只管隔岸观火。有人问我为什麽,我违心地告诉人家我英语太面,肯定不行。其实,我大二的时候就过了六级考试,就是忘了能忘多少,总不会全忘了。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我,我没那种命呀,轮谁也轮不到我。既然知道最后的结果,自己何必再去费劲给别人甘当绿叶。

考试结果出来,果然不出我所料,100分的卷子李浩淼以98分拔得头筹,准备暑假过后就开始自己的业余研究生的日子。冯萧落榜之后约我出来喝酒,大骂不公,我告诉他甭想了,人家是带着答案进考场,莎士比亚来了也考不过他,还是不要硬争了,想办法自己找机会赚点儿钱。

大刚买卖越做越大,他在华北商厦租了一个柜台,卖手机和零配件,让魏红给他盯摊儿。魏红比大刚还要喜欢联系我,因为我有时会提醒大刚,应该把个人问题理顺。就在我想着怎麽找辙赚钱的时候,分行办公室又下通知借调我,这次,是因为分行想要建一个公司主页,需要有人负责日常维护,在外面雇佣专业人才,薪水至少应该是我的两倍,当然,薪水高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分行的行长们实在找不到一个自己关系户的孩子能够胜任这种工作,于是他们想到了我,再一次给我机会,让我回分行上班。这回我高升了一步,由原来的14楼改到15楼上班。

分行行长们本来想只做个主页,让我三说两说改为建网站,我给分行当网站管理员,顺便用单位的空间自己建了一个小型网站,专门收集手机的各种信息资讯,兼卖手机。如果有人要什麽型号的手机,直接在网上发帖子,我就从魏红那里拿货,本地的当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外地的款到货出,没有柜台费和人工费,所以我的手机价格比商场便宜不少,一个月下来也能赚出另一份工资来。我利用自己从网上获得的手机资讯,帮助大刚确定进货的种类和货源,什麽港版欧版、行货水货,能赚钱的就进货,大刚赚了,我也小有收获,也算是双赢。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春节,今年继母没有在北京挣辛苦钱,回家过年兼探亲。她一回到沧城,过来接妹妹,重见继母,我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身后跟了一个男生!之所以说是男生,是因为他的年纪和我不相上下!男生很腼腆,接过我冲好的咖啡,坐在沙发上就一言不发。九成九的恋母情结,堪比谢廷锋,我心里给他下了一个定义。继母介绍他叫张峰,一个比高明还要大众的名字,也带着“疯”。张峰和继母同属于一个导师,但是情况特别,他属于本科毕业直接考研,所以早就工作,而继母现在年过30还在读研。我故意问了张峰那一年大学毕业,张峰回答是98年,哼哼,跟我是同一届。由导师介绍,继母曾经在张峰所在的设计院打工,一来二去俩人认识了。据继母说张峰家在海南,今年单位有安排不能回家过年,所以继母请他来沧城玩两天。

我大概猜到了他们俩的关系,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俗话说得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我连自己亲生父亲再婚都无话可说,就甭提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继母了。只是自己心里总有一些别扭,毕竟是父亲曾经拥有过的女人,还是自己妹妹的母亲。我收拾好高嫦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打包交给继母,让她带妹妹走。妹妹跟在继母身后,快到门口忽然站住转身跑过来,跑到我的身边,用小胳膊搂住我的大腿问: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趁继母还没有说话,我连忙蹲下身告诉妹妹:“我不去了,姥姥家人多,住不开,过完年高嫦就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吃肯德基。”

“好呀,好呀,我要双份的薯条!”

“行,我给你买三份薯条。”我们俩拉钩为誓。我送继母三人到公路上,目送他们打的离开后才回来,我没有回自己家,直接上了5楼,看来今年我得让兰姐收留我过年了。

我和常常一直都是天天联系,他每天都给我的QQ留言,如果时间允许,也跟我视频聊上10几20分钟,谈话内容无外乎三种:他们的工程、伊斯兰还有伊拉克局势。我最关心最喜欢听的就是伊拉克局势,每天在新闻里看那些转了不知道几手的所谓新闻,还不如听常常讲一些现实生活中的实际情况。常常开始蓄胡须,他上传了几张穿阿拉伯服装的照片,发到我的bbs里面,结果我的一帮网络哥们都赶着问我什麽时候认识的黎巴嫩真主党?我仔细一看,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不高明 | 2004-8-5 20: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常常抱着阿咸,他知道,自己再也唤不醒阿咸。一只苍白的小手孤零零地躺在常常的面前,伸向常常,好像乞求常常把自己拉起来。常常觉得这只小手和那年在医院里高嫦伸向他的小手一模一样,可是现在不是什麽抢劫案,没有停在一旁随时待命的医生和救护车,周围只有苟活者的哭嚎和伤痛者的哀鸣,他眼睁睁地看着阿咸在自己怀里停止了呼吸,却无能为力。阿咸的身体渐渐冷却,常常将他放平,摆好,他试图将阿咸的肠子推回到肚子里,可怎麽也推不进去,看着自己满手兄弟的鲜血,常常终于放声大哭。

晚上,我依旧泡网泡到夜里12点,临下线之前,我打开了网易新闻频道,想看看有什麽特别消息,一行飞字进入我的眼帘:伊拉克特鲁拜小城婚礼成葬礼,婚礼现场遭到美军导弹误炸,100多人死亡,据传死者中有一位男性中国公民。我当时眼前一黑,瘫在那里。

过了许久,我缓过神来,开始一遍一遍拨打常常的手机,得到的回答都是“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我在网上拼命搜索,中文的英文的,甚至阿拉伯文的网站我也没有放过,虽然我看不懂网页上说的是什麽,但我想至少我能看到一些图片,可是连图片都没有。从深夜到白天,我坐在电脑前,不停地搜索网站,刷新网页,再搜索,再刷新……到了上午10点,终于有了进一步报道:经过中国驻伊拉克大使馆证实,在伊拉克遇难的是中国援助伊拉克战后建设的工程师咸济世同志,后面是阿咸的生平和标准半身照片。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但是泪水仍然止不住地流下来。

兰姐是从新闻联播里面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比我晚知道一天而已。当我看到播音员一脸严肃的说出了咸济世的大名还有籍贯和工作单位,就知道坏事儿了,我三步两步跑到楼上,狠命的拍门,给我开门的是大宝,他嘴里正啃着一块肯得鸡鸡翅,含含糊糊的问我:“高明你干嘛这麽着急,做饭没盐了?”

“你妈呢?”

“在啊”,大宝你扭过身子一看,“诶,刚才还在这里看电视来着,在厨房吧。”说话间,就 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没有人回答,我没有理会大宝,径自走进兰姐的卧室。兰姐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眼微闭,看起来倒还能坚持着。我转过身子告诉大宝,让他去楼下我家里,帮我看一下高嫦,为了让他俩在楼下能老老实实待一晚上,我破例又添了一句:“你们俩今天晚上可以看光盘,数码宝贝或者名侦探柯南,对了给你点儿钱,我不给你们做饭了,你带贝贝去超市买点吃的吧。”我给了大宝20块钱,大宝乐呵呵地抱起自己那一包肯德鸡套餐,屁颠屁颠的下楼了。

我回过身,轻手轻脚走到兰姐床前,她没有反应,仍然僵硬的躺在那里,我俯下身仔细一看,忽然发现,原来她正在哭!眼泪如泉水一般,汩汩从两个眼角流下来,脸两侧的枕巾早就已经湿透了。伤心如此的女人,为了在自己儿子面前掩盖自己的往事,竟然连抽泣都能忍住,柔弱的外表背后,是一个何等坚强的灵魂。

“兰姐,兰姐。”我轻声唤了两声,“我把大宝支走了,你,有话说吗?”

兰姐的胸脯开始剧烈的起伏,她翻过身子给了我一个后背,肩膀在不住的抖动。我到卫生间取来了毛巾,递到兰姐手里,兰姐接过去,把脸埋在毛巾里,开始呜咽。我从餐厅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兰姐身边,坐下,听着兰姐的哭声由呜咽转为嚎啕,什麽也不能做,什麽也不能说。

“你,先歇一会,歇一会儿再哭。”过了许久,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始劝说。

没有回答,只有哭泣。

“你想开一点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哭泣,还是哭泣。

“这些年,你也对得起他了,小心自己的身子。”

“他走了,就这麽走了,连句话都没有给我留下,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慢慢停止的嚎啕,呜咽中喃喃自语。

“这都是命,是真主的前定。”我不合时宜的宣教,像个蹩脚的天主教牧师。

“为什麽?他怎麽就这样走了,都4年了,4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可是他就一直躲着我,都躲到伊拉克去了。”

我不敢说阿咸曾经回来的事情,其实兰姐是悲伤过度,她都没有仔细想过,这两年来她一直跟我讲她和那个男人的故事,但是,她从未告诉我那个男人就是阿咸!“是阿咸自己没有找过兰姐,不是我故意隐瞒兰姐的行踪”,这句话我一直在心里反复强调,好让自己稍微心安理得一些,可是,心里每说一次,我的后背就好像有人用皮鞭抽打一下。欧,侯赛因,每一个日子都是阿舒拉日,每一个城市都是卡尔巴拉。我又给兰姐拿了一块毛巾,第一块已经湿透了。兰姐翻了一下身,我连忙扶了她,见她有坐起来的意思,就拿过一个靠垫塞在她的身后。

“你喝水吗?”她流了如此多的眼泪,肯定体内缺水。

“嗯。”

我连忙到客厅接了一杯纯净水回来,看兰姐三口两口喝完,我接过杯子又接了第二杯回来,放在床头柜上面。

“我真的想再见他一面,只一眼就行。”兰姐不再嚎啕,不再呜咽,但是说话的时候,眼泪仍然不停的流。

“依我看,就算了,电视里面说,他是遭到导弹袭击,是被炸死的。”

“天哪,他怎麽就这麽命苦啊。”

“据说,我这也是从杂志上看到的,这种被炸身亡的,好像死亡过程极短,也就是零点儿几秒的功夫,他应该没有受他大的罪。”我明白自己在胡说八道,常常已经告诉我阿咸是受伤后留血过多而死,死在了常常的怀
每一个伟大的星战都有一个浪漫的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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