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情之旅]－－北人观竹

解码 · 发表于 2007-5-8 07:5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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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于北方，长于北方，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见惯了冰天雪地里的青松翠柏，却从未领略过江南细雨中的斑斑青竹。苏轼有诗云：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如此看来，我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北人，连竹子都未见过，竟是个俗不可耐之人了。

   其实在北方，竹子倒也不是没见过的，却多如盆景似的矮小，且形容枯槁，我始终不当它是竹，坚持说自己从未见过竹。这些年来，想见见南方真正的竹子，竟成了一个本不难圆、却始终未圆的梦了。

   早春四月，出差路过北京，在北京的市区地图上，突然跳出令我心动的三个字：“紫竹院”。其实早就知道北京有个紫竹院，却始终未去过，在北方，或许这里便是竹子最多的景点所在了吧？此时的北京正是早春时节，我明知这里的竹子定无新绿，却依然推迟了行程，为竹子停留在了北京。

   本以为这个季节的竹子一定是枯干地在早春的风中沙沙作响，呈现出一派枯黄衰败的景象。然而现实令我吃惊，那竹子竟然依旧苍翠挺拨，每一片叶子都安安稳稳地长在竹枝上。这一天无风，它们的静止凝神竟然让我感到一丝恐慌。这片竹林不是我梦中的江南竹，但它却是最接近我的想象的竹林了，初次见到它，我竟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敬畏还是陌生，总之我是不敢贸然而入了。我坐在竹林对面的长椅上将竹林凝视，我想从脑海中搜刮出一些竹子的清灵秀丽的图像，好抵补眼前的这一派因庄严肃穆而产生的距离，竟是徒劳。

   一位老妇悠闲地从竹林中走出，一头银丝与红润的脸竟与这竹林形成绝美的映衬。我问老人：“这是去年的竹子吧？”老人笑答：“这是今年的竹子！”。。。。。。

   我望着远去的老人的背影，站了好久。

   “这是今年的竹子。”这样想着，我便有了走进竹林的勇气。

   因着山势，竹林里蜿蜒着一条狭长的石板小径，两旁扎起了一米高的竹篱。初进竹林，阳光从我身后漫进来，将眼前的竹林照得层次分明，近的青翠，远的乌黑。及深些，阳光从天空的竹叶中渗漏下来，竹枝轻盈，竹茎凝重。在竹林的深处，光线暗了许多，阳光从四面八方偷偷地挤进来，躲着藏着，只见其光，不见其亮，恰好营造了幽深寂静的氛围。

   这片竹林里的竹粗如面杖，细如铅笔，高逾十米，静穆地挺立着，显得很严肃，竟让我这初来乍到的远方客人感到一丝拘束。

   恰有一枝细竹斜斜地倚过来，挡在小径的前方，触手可及，象个调皮的女孩，从一群严肃的人群中跳出来，打破了冷场的尴尬局面，不免让人怜爱，渴望亲近。我不由得伸出手来，用拇指轻轻触摸它的枝干，那是一种细腻爽滑的感觉，冰冰凉地直透心底，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棵竹，宋人林逋可以梅妻鹤子，我恋竹又何尝不可呢？

   突然远处传来一支竹笛的声音，曲子虽不流畅，却在竹林里缠缠绕绕地流连，恰好应了我那风花雪月的小资念头，飘飘然地幻想起自己白袍冠巾的样子，“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我竟做起了世外桃源的美梦。

   梦犹未醒，竟然已步出了竹林，此时方才发现其实这片竹林并不大，想转身复入其中，继续做梦，却被竹林外明媚的阳光与游走的人群拉回了现实，方才晓得，美梦之所以美，大概就在于它是梦而不是现实吧。

   回头再望那一片竹，竟发现它依然不是我梦想中的竹，它幽静有余却显得灵气不足，远不如电影《卧虎藏龙》里那片竹林的自然与大气。我想象中的竹子，应该是透着水汽的，漫无边际的，绿得耀眼的鲜活才对。

   然而当我低头看到自己依然厚实的衣着，以及草坪上泛出的那一片胆怯的青，那丝遗憾方才渐渐淡了下去，毕竟这是春寒料峭的北方，还不是新竹展示绰约风姿的时候。不管这片竹是去年的也好，今年的也罢，它都将被我珍藏在记忆里。

   漫步在春意初显的竹林水畔，我在继续做着一个江南的梦，梦里是“新绿苞初解，嫩气笋犹香”的一片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