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映山红

安子昕 · 发表于 2007-3-3 19:3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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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山遍野映山红
春，懒洋洋地来了，许是睡得太久，她还像昨天那样睡眼朦胧，搭着哈欠，扭着腰身，一步一步荡着。泥土越发松软起来，好像使劲一捏，就能捏出水来。草芽儿，树芽儿全都吐着秘密，要是贴在他们的心上听一听，准会听见他们不为人知的绿色暗语。猫儿、狗儿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像是唱歌，又像是求偶。就连吃完了睡、睡完了吃的猪，此时也在溜达着，它那轻松的步子和泛着油光的皮毛，像准备聚会而提前练习舞步似的。阳光媚得格外使人发困，什么都在悠闲地吐着气。
紫色的山茄花开了，黄色的羊奶花开了，还有外边是红色里边是白色的媳妇花、黄的白的苦菜花，全都悄悄抖开了脸。这一丛是毛茸茸的老菇花，那一簇是小巧的苞米花，有名字的、没名字的花，都在笑，都在开。
然而，这些花虽然开得早，开得明艳，却还不足以代表春。在乡村，在我心里，唯一能代表春的花，便只有映山红。
映山红一开便是漫山遍野。你能想象到这一片山，什么也没有，全是映山红的情景吗？我看到了。一片片，一枝枝，一朵朵映山红红里透粉、粉里透白、白里透香、香里透蜜、蜜里透甜、甜里透气……映山红没有叶子，像梅一样。光秃秃的枝条上打着朵儿，吐着蕊儿，散着味儿，漾着笑儿，全这么闹着，全这么悄悄儿。这一枝全是深红的骨朵，那一枝是成淡白的花瓣了。
山里的空气都红起脸来，泥土和山石也哼着歌，唱着曲儿，至于草呀，虫呀，兔子呀，松鼠呀都浸在红色的花海里。映山红一飘一动的，喜洋洋，意融融。一切都那么适宜，全在生长，都在呼吸。
起风了，春终于动起风来了，滑着、挠着、戏着、吻着。映山红兴奋起来！一枝动，另一枝也动；一朵摇，另一朵也摇。全在颤，全在晃。开过花的，花瓣纷纷飘离枝头落入土；正在开花的，扭着腰身举着娇艳的花冠，四下散着飘渺的香；完全没开的，在风里藏着、含着、隐着、躲着风、忍住笑、马上忍俊不禁扑哧一下就绽放出朗朗的笑来。
风儿吹出轻轻的曲来，红了山野，乐了沟渠，像是催促，又像是提醒。于是，孩子的头上、姑娘的怀里、奶奶的瓶子中戴着、揣着、插着全是映山红。来了，春来了。于是，家里的娘们、外出的男人、念书的游子、猫冬的孩子全都扎上头巾戴上帽子，耕地、下肥、播种、围好篱笆。
映山红开了，什么都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