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爱的“阴谋”

仲昕 · 发表于 2010-3-8 08:3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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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在前面的车灯刚照过来的时候，看清前方行人和障碍物，然后决定车速和方向。”涛把摩托车骑得很慢，慢得跟自行车速度一致，在丽的旁边耐心地说。
“可我被车灯刺射得什么也看不清啊！睁不开眼，我害怕！”丽摇摇晃晃地骑着自行车，有点手忙脚乱，天已经黑了，下班的人如潮水般在路上拥挤着。
“哎……哎，你别向路中间骑啊！靠边，靠边。”涛焦急地抓着丽的衣服。
“我不走了！”丽索性停下，推车靠边站定，“我看不清，尤其是前面车灯照过来时，我根本就分不清方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路中间了。”丽委屈地抽泣着。
“不哭，不哭，啊，不哭。”涛忙把摩托车靠边停好，轻轻地把丽揽进怀里，下巴在丽的头发上轻轻地蹭着。一股暖流涌遍丽的全身，她感到那么安全，那么欣慰，那么幸福。
涛和丽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涛考了县里的公务员，为了跟涛在一起，丽放弃了城里丰厚的待遇，来到这个城郊小企业工作，刚走出校门的他们没有经济基础，在农村的父母也没有多少钱可以帮助他们。结婚后，两人在郊区租了一个便宜点的房子，过起了清淡但很快乐的生活。之后有了孩子，丽中午必须回家照顾孩子，而涛工作忙中午基本上不回家，这样，丽就不得不自己骑自行车上下班了。
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下午下班时已是夜色浓浓，回家要走一段黑乎乎并且人流拥挤的路，丽骑车技术不高，不敢走黑路，涛只好天天骑摩托车来到丽的厂门口，用骑自行车那样的慢速行驶，陪丽回家。
“走吧。”看到丽的情绪稳定了，涛温柔地说，“这样吧，你骑车走里面，我在外边紧靠着你，有我保护你，别怕。”
可能是因为涛在外面保护着的原因，重新上路后，丽不再那么紧张害怕了。这样过了一会，丽又停了下来，她看到涛在外面为了照顾她，不得不随时躲避前方的自行车而左摇右晃的，这让丽担起心来。
“涛，你这样骑车我还是紧张，这样吧，你在我前方三四米的地方，打开红尾灯，我在后面瞄你的红尾灯走吧。”涛点了点头。
于是，涛在前面慢慢地骑着摩托车，丽在后面瞄着那红尾灯，或快或慢，比开始好多了。
就这样，两人相伴走了一个又一个傍晚。
“涛，看着你的红尾灯走真好，你真是我的指示灯。”丽常感动地说。
时间在匆忙中流失，十年过去了，涛由小公务员熬到了财务科长，有了盖章签字的权力，丽也由小职员踏踏实实地干到了办公室主任，两人有了舒适的房子和轿车。
稍有职权的涛和丽都很忙碌，涛也早就不做丽的指示灯了，但无论多忙，两人都要晚上一起在家吃饭，一起看电视，恩恩爱爱的，像刚结婚的小夫妻。
这天晚上，儿子睡了，两人正在客厅里亲亲热热地看电视聊天，突然小杨来了，小杨是涛单位的一位采购员，以前来过几次，丽认识，寒暄之后，丽坐下继续看电视，涛和小杨坐在沙发另一头低声说着话，突然涛抬头对丽说：
“你去卧室给儿子检查检查作业吧。”
丽不解地看着涛，发现涛正跟她使眼色，只好应了一声，疑惑地去了卧室。
儿子的作业早就检查过了，坐在床上，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丽又想起了涛那让自己迷惑的眼神，他们在说什么？啥事还怕我听见？一种疑惑袭上了丽的心头。
过了十多分钟，客厅传来小杨的告辞声，丽开门走了出来。这时小杨已经走出门，涛在后面送他，嘴里还不断地说着：“好的，好的，等你出差回来拿过来。”丽一眼就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银联卡。
“你……收受贿赂了？”丽等涛一回屋便急着问。
“你胡说什么啊，”涛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慌乱，但仍装出平静的样子解释道：“我帮他办事，他这也是一点心意，再说，也没人知道。”
“可你就是在受贿啊！”丽急得大声说。
“好了好了”，涛不想再和丽说什么了，“快睡觉吧。”
这晚，两人在十几年的恩爱中，第一次背对着背躺了一夜。接下来的几天，夫妻俩不断地为银联卡的事发生着“摩擦”，涛每次都会烦躁地说：“行了，行了，别啰嗦了。”
心烦意乱的涛发现儿子这几天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天天看动画片了，而是喜欢上了法制节目，每天总要涛陪他看，每当看到有人违反法律被捕时，儿子总问他：“爸爸，他被捕了，那他的孩子怎么办啊？他的孩子没了爸爸，人家外人也歧视他，多可怜啊！”每当这时，涛的心里总觉得心惊肉跳的，他也害怕儿子遭受这样的歧视。
十多天过去了，这天正是两人结婚十周年纪念日，涛像过去那样，一早就兴致勃勃地安排一天的计划：上午公园游玩、中午饭店庆祝……，丽没有反对，不过加了一项：晚上回来后，咱两人到以前那条路上骑车，你在前边打开红尾灯，我瞄着红尾灯跟在后边，再度回顾当年那种温馨甜蜜的日子。涛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那条路已经拓宽了很多，也有了路灯，路上行人虽然如旧，但因宽阔显得似乎稀少了许多，两人仍像十年前那样，各自骑车慢慢地走着。
“当年是你在外面保护我，这次我在外面护你。”丽说，涛点了点头默许了。
两人行走如旧，涛和丽都心事重重的，心不在焉。
突然，丽调转车把，向后逆行飞驰，涛一愣，也急转向飞速追逐着：“哎？哎，你干什么啊？你……”
就在此时，前方“咣”地一声，一辆摩托车把丽撞倒，疾驰而去。涛惊恐地扑了上去，一把抱起了丽：
“丽，丽……你伤着哪儿了？”
血顺着丽的小腿流到地上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当问及肇事者相貌时，涛当时只顾了丽，连车牌号码也没看清，而丽似乎不愿说话，任由医护人员把她抬上救护车。交警只好说，你们先去医院看病吧，有事再联系。
在医院里，医生告诉惊魂未定的涛，丽没什么事，就是小腿骨折，再就是轻微脑震荡，有点擦伤，不要紧的。
几天后，涛和丽回到了家中，涛悉心地照顾着丽，这让丽感到很幸福，这天早饭后，丽突然问涛：
“涛，你说为什么偏是我撞车，而不是别人呢？”丽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涛扑哧笑了：“为什么？这很简单啊，因为你鬼使神差地逆行犯规嘛，不撞你撞谁？”涛用埋怨的口气说。
“那逆行就要撞车吗？”
“那当然，别人都向前走，你却倒行逆驶，影响别人赶路，能不撞车吗？”
“那怎样才能不撞车呢？”丽继续问。
“要想不撞车，首先必须遵守交通规则。”涛一本正经地说。
丽突然笑了：“原来你也很清楚这道理啊？”
涛莫名其妙地看着丽：“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说着，有人敲门进来，并自我介绍说是这场事故的肇事者。
涛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什么？你就是肇事者？”起身一把抓住来人，“你想把我妻子撞死啊？你……跟我去交警那儿，我正要找你算账哩。”涛边说边拖着来者向门外走，还要大打出手。
丽急起身拦住涛，笑着说：“涛，别怪他。”又扭头跟那肇事者说，“小王，谢谢你，但愿这血的代价能换得个浪子回头。”
涛感到莫名其妙，问：“你们在说什么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丽这才缓缓地说：“涛，小王是我的同事，他是摩托车骑技大赛冠军那天上午我打电话，让小王在这条路上，等我逆行时把我撞倒，以此来提醒你今后不要再逆行，永远做我的指示灯。希望这样能换得一个人的前途，甚至生命，小王碍于我俩多年‘铁哥们’的份上，再加上我诚恳地请求，才冒险答应帮我这一次的行动，我们就共同导演了这场‘阴谋’。但不是他把我撞倒的，小王怕出事，只是擦肩而过，而是我自己成心歪倒了车，不想被车梁把腿别断了，所以才……”
“是啊，这是场阴谋，是至爱的阴谋”小王微笑着说。
涛怔住了，呆呆地坐在床边，丝毫没理会小王的存在，过了一会，他突然抓起丽和小王的手，两行眼泪夺眶而出：
“丽，小王，原来你们是为了我那件不光彩的事而谋划了这次行动，谢谢你们的良苦用心，我明白了，我是在玩火啊！如果不是你俩，说不上哪天我会自焚，但有了这次……，你们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那银联卡了。”
丽如释重负地笑着说：“涛，人生活的甜蜜与否，不是只因金钱多少构成的，是堂堂正正做人，认认真真做事，不走一步越轨的道路，这样才生活得踏实，生活得甜蜜，活得和谐幸福，那些富贵就像浮云，总是要被风卷走的。”
涛不住地点头说，“丽，你这次用冒险行动来启发我，我永远会记住的，你就跟随我的红尾灯走安全的路吧。”
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偎在涛的身边轻声说：“爸爸，看法制节目是妈妈让我做的，为什么要看法制节目啊？”涛听了，点了点头，哽咽着说：“儿子，一切我都明白了。”泪水溢满眼眶，接着哗哗地滚落下来，急把妻子和儿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小王悄悄地走出他们家，涛和丽似乎并没有注意，只是相对幸福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