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树

安子昕 · 发表于 2007-3-22 21: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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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子昕／文
　　百鸟树
　　说是百鸟树，其实是长在河边很普通的一棵老槐树。因为包容，他可以让各种各样的鸟儿在他身上栖息筑巢。说不上来什么名字的鸟，只看得见他们在树上忙忙碌碌地飞窜，叽叽喳喳地叫，不知道他们是在开会，还是在练歌吊嗓子。这树，便像一位老者，看着鸟们的样子，听着鸟们的叫声，满意地立在哪儿，从不曾感到厌烦和惊扰。他始终都是微笑着。
　　树，深深地向下扎根。有人说，树梢伸向哪儿，树根就伸到哪儿。树有多高，根就有多深。这棵长在河边的树，伸展着郁郁葱葱密密层层的枝叶，不知疲倦地编织绿色的梦。没有人记得他的年龄，他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悄然逝去的故事。一圈一圈的年轮，只有当树倒下时，才能被人们解读知晓。人们忘了，鸟儿们是知道树的心事的。鸟是树的朋友，树是鸟的知己。树因为鸟成全了热闹充实的生命；鸟因为树成全了梦寐以求的家。我仰着头想要观树的全貌，而我看到的永远都是树的侧面。要想看得准，看得全，非要从左到右转圈看个周全不可，非要从上往下仔细看个明白不可，而我无法做到，我不是鸟。
　　我多想在这时做一只鸟啊，我就做一只麻雀就够了。我可以抖动我的羽毛，展开灰色的翅膀，凌空而上，我不去天空翱翔，我就要在这棵树上，看看树的模样。我要慰问每一片叶子，摸摸每一根树枝，每一寸树皮。我还可以听听树的故事。听他讲春夏秋冬的见闻，他是如何在杨柳泛青时耐着性子等待最适宜的阳光发芽开花的？他从不张扬。他槐香飘飘的时候有多少蝴蝶蜜蜂光临？那是树最为得意的时刻。那蜂围蝶阵的架势是花穗们不能明说的嫁衣。树在讲去年的那只花色知了老在枝头上鸣声，人们老远就能听到响亮的咏叹调，却看不见知了的影子。树叶这么密这么厚，上哪儿去抓这顽皮的蝉呢？孩子们只能望树兴叹。树还讲着秋风起时，叶儿们是如何飞做书签，飘离树枝而完成时间交给的使命化做飞尘。树喋喋不休地诉说。他说，冬天，树是怎样顶着冰天雪地的严寒而从不曾折服过，又是怎样抗着东南西北风的威胁而从不曾倾倒过。树唠唠叨叨地说着，既像一个多嘴的婆娘，又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我默默地听着，直到树说完最后一个故事。我在沉思，而我的脖子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我才知道，我已在树下仰头站了一个钟头。
　　此时，正是夏天的傍晚，我沐浴着夕阳最后几屡光芒，准备倾听树叶的沙沙做响。鸟儿们却像约好了似的开始讲起话来。听不懂讲什么，反正一个个都张着嘴。好象谁不说话谁就会被大家忽视，全都在响。要是有人猛的呼号一声，鸟儿们都静悄悄的，谁也不敢叫，也不敢动。但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只几秒钟的工夫，树上又喧闹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响。要是人发了火，拿起一块石头扔过去，鸟们就一下子向四处飞散开来。一群群，一对对，一只只。任凭你有一千只眼，有一千只手，也不能看得清楚，数得明白。鸟们嘻嘻哈哈地飞走了。不要担心，不需几分钟，它们就又回到这棵树，继续集会研讨。树，是鸟的世界，是它们不离不弃的家。
　　这是名副其实的百鸟树。
　　